珞环饰碰撞的声音都清晰闻,因此颜子衿更是不敢乱动,老老实实跟在颜淮身后上香祭拜。跪在蒲团上手持长香,颜子衿看着面前整齐摆放着的先祖牌位,颜父的灵牌被置于前方最中间,他的名字颜淮亲自用朱砂认认真真描了,实在是再显眼不过——先考颜公讳准之位。虽然已经数年过去,但在颜子衿眼里,颜父牵着她在老家祠堂新年祭拜祖先的事情似乎还是在昨天,那个时候她只惦记着让颜父到时候去提醒颜淮,等他随叔伯们拜完后将分发的供果多匀她几个,哪里会想到几年后需要祭拜供奉的人里会有颜父呢?一时心中涌起悲伤,颜子衿只能忍住泪意,拜了三拜将长香插入坛中。忙完这边的事情,颜淮还要去城外庄子上瞧瞧,颜子衿自然也要陪着一起去,城外道路两边来往多是周围村庄的村民们,他们趁着好春日前去置办新年,小孩子们陪着父母家人,蹦蹦跳跳地耍着刚折下的花枝。外面的人欢喜,颜子衿在车中瞧着也欢喜,可惜事情太多实在没办法耽搁,不然她定要停下车,也去寻上一枝春带回家去。在别庄这一来一回,再加上回来后还有其他事务处理,等忙完后不知不觉便到了下午。颜淮担心今年太过冷清,特地同时请了有名的戏班和清班的歌伎前来念戏唱曲,颜子衿翻着册子,对上面的《红拂传》一曲颇为好奇,便点了其中一折《夜奔》。“传奇中红拂本是杨将后宅中一名歌姬,专为他行刺杀一事。家宴上她与李君一见倾心,只是李君那时落魄无人投奔,却又认为杨将虽手中重兵在握,但为人行事跋扈睚眦必报,算不上良主。杨将见难以拉拢李君,便故意轻怠于他,李君受不得此气便当场告辞,杨将便又令红拂前去引诱李君,意欲刺杀,可计谋被李君一眼识破,但他却并未怪罪红拂,而是怜惜她身不由己。为了不使红拂为难,李君斩下自己小指让红拂带回去交差,他意识到杨将不会放过自己,便则快马离开城中。”这一折本就处于中间,自然未能说明前因后果,见颜子衿听得疑惑,一旁的颜淮便与她说起这个故事,颜子衿注意力一时间难以从戏台离开,又怕颜淮就这么停下不说,便忙开口催道:“后来呢?”“红拂将断指上交,说李君已经重伤,却听闻杨将不肯放过,仍旧要继续派人追杀,担心李君安危,加上相思难耐,便冒死偷了杨将家令,连夜策马逃出城中去追李君。”颜子衿一愣,转过头去看颜淮:“独自一人?”“嗯。”“她一个女子,纵使有本事在身,可偷盗家令逃离杨府,以杨将的性格如何能放过她呢?”“但在红拂女心中,李君此人便值得她这样做。”“……怜春花深庭终枯败,叹刀剑迫身命无萍,绫罗遍身似枷锁,慕飞鸟自在云间游。望婵娟心中惶惶,恨身下赤驹蹄短前路长,身化飞箭越山川,一片痴心托李郎——”戏台上旦角曲调悲戚,却能听出红拂女为了爱情和自由所表现出的深深决然。颜子衿不知怎么想的,忽地收回目光垂眸沉默了许久,这才缓缓道:“倒真是个奇女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