郁尧是在物理课上被接走的。
他一头雾水地跟着孙兴上了车,开出去一段路才被告知裴怀青回国了,让他去接机。
“他是不是有病?”郁尧憋了半天,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。
孙兴皮笑肉不笑地开着车,只说:“先生估计想你了。”
“他绝对有病。”郁尧下结论,闷闷不乐地把书包摔在一边。
裴家是在港岛做船舶运输起家的,八十年代后开始在内地发展,只涉足房地产、影视、体育一类的行业,同时把手伸向海外,在国际能源产业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。
裴怀青这次就是为了一个超大型的海上风电项目,在欧洲总部待了三个多月。
郁尧难得的暑假都耗在那儿陪他,甚至没能回乐川看望妈妈和外婆。
满打满算,他和裴怀青分开还不到半个月。
他黑着脸来到t2航站楼的出口,怀里被迫抱了一束粉白的郁金香。
“孙叔,我不要这个,要送花你自己送,太奇怪了。”郁尧举着花说。
“小少爷,”孙兴把花推回他怀里,有些无奈地说:“项目出了点问题,先生心情很差,把他哄高兴了对我们大家都好。”
“关我什么事。”郁尧不开心地小声说。
没等多久,裴怀青一行就走了出来。
他们人多势众,一路走来吸引了许多目光。
裴怀青脚步轻快、谈笑风生,丝毫看不出来哪里心情差了。
“尧尧”,他大步走过来,把郁尧抱起来原地转了两圈。
“快放我下来!”郁尧丢脸死了,拿花拍裴怀青的头。
裴怀青的那些下属都习惯了,笑而不语地站在一旁。
“想我了吗?”裴怀青放下郁尧,低头吻了一下他的发顶。
他几乎每一次分别都会问郁尧这个问题。
上初中以前郁尧都会认真回答,“想”或者“有一点点想”。
后来郁尧就不回答了,太幼稚了,问这个问题的裴怀青很幼稚,认真回答的他自己也很幼稚。
裴怀青没有得到回答也不在意,顺手把郁尧手里被拍散的花接过来,“送我的?”
“孙叔送你的。”郁尧回头指了指孙兴。
裴怀青把花丢到孙兴怀里,“下次换一个颜色。”
回到家正好饭点,家里厨师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午餐。
郁尧没想到裴怀青的妻子以及他们的儿子竟然在家,愣了两秒,然后才硬着头皮走进餐厅。
小时候郁尧很怕裴怀青的妻子叶书蕴,长大了不仅害怕,还很羞愧。
“蕴姨好。”他小声地跟叶书蕴打招呼,心底涌出的羞耻感让他无法直视对方的眼睛。
这个大度的女人不仅默许了他的存在,而且没有阻拦裴怀青搭救重病的郁宁,郁宁对她又感激又愧疚,以至于在她面前永远抬不起头来。
叶书蕴点了点头,没说什么。
裴怀青经过的时候抱了抱叶书蕴,漫不经心地问:“书蕴哪天回国的?“
“上个月9号。”叶书蕴神色古井无波。
裴怀青轻轻颔首,他似乎只是随便找句话说,并不在意叶书蕴的回答。
只有郁尧如坐针毡。
好在裴怀青的大儿子裴旻体贴地打破了令人尴尬的沉默,他舀了一勺水晶虾仁到郁尧面前的盘子里,问他:“尧尧请假去接爸爸了?”
郁尧如释重负,点头小小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裴旻又问起他在学校里的情况,两人一问一答,气氛还算融洽。
“旻儿在公司还顺利吗?”裴怀青突然问。
裴旻六月份刚满20岁,已经从国外顶尖大学完成了学业,回国后裴怀青安排进入了曾经让裴家在内地站稳脚跟的房地产公司。
虽说房地产早就不是裴家的核心产业了,但是对于裴旻这个准继承人来说,却是最好的锻炼。
裴旻本人也深知这一点,踏踏实实从董事长助理做起,甚至住进了公司的员工宿舍,只在周末的时候偶尔回家。
“都很顺利,张董教了我很多东西。”
裴怀青点点头,随口提点了几句。
郁尧听着他们交谈,这才彻底放松下来,专心吃起了饭。
吃完饭,郁尧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意,他刚准备回房间,却被裴怀青叫进了他的卧室。
郁尧对裴怀青的卧室并不陌生,他上高中以前睡在这里的时间比在他自己房间还要多得多,刚来裴家那几年更是天天睡在这里。
入口处是休息区,摆了一张l型的沙发,沙发背后是一整面墙的落地窗,窗外除了郁郁葱葱的树木看不到别的建筑。
一般人很难想象在寸土寸金的a市竟能从卧室里看到这样的景色。
沙发面前用大半面墙的书柜和真正的卧室区分开。
书柜上摆满了郁尧从小到大用的课本、课外读物、他以前看的漫画,有